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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郑舒婷

近日，45集电视连续剧《虎妈猫爸》正在东方卫视、天津卫视热播，剧中人物对孩子教育的不同看法正引发网友的广泛讨论。

阔别电视荧屏7年的已经又了一个可爱女儿的赵薇重新回归演一位望女成凤、在事业上春风得意的女强人虎妈，佟大为演支持孩子快乐成长、溺爱孩子的猫爸。

孩子（剧中名：茜茜）的奶奶、爷爷对孩子娇宠无比，奶奶认为女孩子就应该富养，从小培养贵族气质；爷爷希望可以教小孙女国学，最好送到私塾里熏陶几年；孩子的姑姑则看好外国教育，觉得外国的教育解放孩子的天性，在玩儿中学习，极力主张送茜茜进国际学校；茜茜的姥爷是中学物理老师，对孩子的教育本着“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军事化教育，通过填鸭式的大量题海战术来迎战中国的应试教育。

剧中赵薇演的虎妈毕胜男为了不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从小学开始就希望茜茜可以进入重点学校——第一小学。为了进入第一小学，一家人卖房、啃老、凑钱买学区房，之后因为政策变动又不惜让茜茜晚一年上学。虎妈之所以一定要茜茜进重点学校，不仅是自身的高标准严要求，还来自于茜茜的姥爷对她从小灌输的教育理念。

在第11集里，姥爷为了让茜茜养成定时吃饭的好习惯，竟让在饭点不吃饭又饿了的茜茜吃猫粮（当然最后说明，只是把留的饭菜装在消了毒的猫盆里来吓唬茜茜），可以想象两家人因为这事儿闹得人仰马翻，以两个老人家提前离开女儿家，停止隔代对茜茜的教育终止。

在火车即将开动的时候，姥爷在站台对毕胜男语重心长的叮嘱“孩子，教育没有捷径，只有吃得苦中苦，才能方位人上人啊。”在这样情感氛围的感染下，我禁不住大哭了起来。是啊，姥爷的苦心却招来孩子的埋怨、鞠躬尽瘁四十年如一日培养一批又一批学生，桃李满天下，却得不到他们的理解、现在连自己的亲孙女也要恨他了。

这样勤勤恳恳，坚守在自己工作岗位上的教育工作者们，他们的面孔是多么的熟悉，这是我们从小就在我们身边为我们保驾护航的老师们啊。从应试教育的结果来看，姥爷自然是成功的，可从剧中姥爷的暗自神伤中，却让人忍不住提出质疑：为什么非得把学习和苦难连在一块儿呢？究竟什么才算是“人上人”？为什么要把成功与否、快乐建立在不平等的人际关系上？

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样中国式谚语，传承了一代又一代，激励着一批又一批的中国人，塑造了我们中华民族吃苦耐劳的伟大精神。中国文化是建立在“非此即彼”的世界观上：要想幸福必先遭罪、九九八十一难才能取到真经、不经历风雨怎么见彩虹、学习是痛苦的，只有经历痛苦才能成功。

这些观念经过父辈的循循善诱，从小就深深扎入我们的脑海里。向来没有人觉得不对，我们沉醉在伟大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中不能自拔，没有人会对绝对性正确的话歪着头思考哪怕一秒钟其中逻辑的巨大谬误。

不仅仅是对于学习的教育，中国人民深陷于苦难中而不自知，甚至形成一种主动寻求苦难的自虐文化。经过多年的观念累积，我们把那些无法从记忆中抹去的苦难体验都赋予了无比崇高的意义和荣耀感，并用中华智慧凝练成警世箴言流芳百世。“苦难是一种财富”、“只有经历极度的苦难才能收获人生的欢愉”……

例如，入学前的军训，把吃苦的经历强制纳入教育，培养苦耐劳的精神原本无可厚非。可前边儿还在边踢正步边抱怨太阳晒、教官苛刻，军训一结束，在微醺夜色的熏染下，齐整整的军歌唱起来，大家伙纷纷拥抱痛哭伤感离别，平日痛恨的教官顿时成了过了今晚立马天各一方的邻家大哥哥。

接着各种“军训感悟”跌踵而至，感谢学校给了我们这样的体验，让我们学会了平时都学不到的东西什么的。因为人们不愿承认自己是白白吃了苦，那样打击太大了，他们对这种价值的虚伪是恐惧的，为了消除这种恐惧，必须给这段苦难赋予某种意义，来安慰自己，消除自己反抗的欲望。

与此同类的还有当年知青的“上山下乡”，大好的青春痛失教育机会，成为时代的牺牲品。文化大革命又带给多少仁人志士挥之不去的岁月伤痕。可现在这些前辈老了，坐在桌边拿起笔开始写回忆录的时候，竟然畅谈感慨的是“无悔青春”“感谢时代给予的苦难教育”，这样被包装后的苦难，跳到记忆里去梳历史小姑娘的辫子，这时的苦难已经与正能量和励志牢牢绑在一块儿，不禁让人哭笑不得。

小到现在的手机里的社交，参加一个酒宴，明明觉得无聊得要命，度秒如年，也要拉上身边的闺蜜拍几张兴致勃勃、意犹未尽的自拍照PO到微博、朋友圈，发一段感慨良多的心灵鸡汤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给刚刚虚度难捱的时光重新赋予了意义，真是愚昧的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行为。

最后，回到《虎妈猫爸》里的教育问题。的确虎妈的成功离不开茜茜姥爷对她从小的严厉要求。可当虎妈再以这种方式来要求下一代的时候，却不知道现在种下的“苦中苦”很有可能将会伴随着孩子的一生，童年痛苦的经历会造成人格上的缺憾。非但没有成为“人上人”，还毁了孩子的一生。

观察中国 郑舒婷 2015-08-23 08:5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