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图分类号:I206.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1-8402(2004)06-0084-04
在整个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女性作家的文学创作及其被阅读的接受史是一个意味深长 的文学现象,表现之一就是:人们对女性作家个人生活的渲染和关注远远超过对其作品 本身的阅读,人们感兴趣的往往是其私人生活具有“观看”价值的一面(这也包括许多 专业研究者的引导),而对于她作为一个人、一个创作者最优秀最高贵的部分却淡化或 视而不见,这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
林徽因就是这样一位长期遭受到习俗的误读和伤害的女性,生前生后都是如此。但对 于她来说,辩解似乎是没有必要的。她留下来的文字特别是诗歌的文字,实际上就是诗 人的心性品格的最好解说,也是我们真正走进林徽因个人精神世界的最佳途径。诗人本 人对此早有慧识。她说:“我们的作品会不会再长存下去,就看它们会不会活在那一些 我们从来不认识的人,我们作品的读者,散在各时、各处互相不认识的孤单的人的心里 的,这种事它自己有自己的定律,并不需要我们的关心的。”(注:林徽因:《纪念志 摩去世四周年》,《林徽因文集·文学卷》,梁从诚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4月 第1版,第31、26、28页。)
尽管林徽因留存下来的诗歌作品数量不多,可她的每一首诗歌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个 性和精神气质。这与同她一样出身于名门世家的冰心的诗歌的轻灵温婉显然是不同的。 如果说这种个性和精神气质只是一种反抗意识,那么在一些现代女诗人如陈衡哲、石评 梅、白薇等人的作品中也是不难发现的,但林徽因的诗歌似乎还包涵着一种异质的成份 。在其诗歌的感性形态上,表现为一种挥之不去的主体人格分裂的痛苦,这恰恰又与诗 人美丽、柔弱的外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与此相对应,对生命本体的思考构成了林徽因 诗歌的理性形态,这也成为本文观照其诗歌的契入点。
对于林徽因的哲学素养,最了解她的梁思成说:“林徽因是个很特别的人,她的才华 是多方面的。不论是文学、艺术、建筑乃至哲学,她都有很深的修养。”“她具有哲学 家的思维和高度概括事物的能力。”(注:林洙:《碑树国土上 美留人心中——我所 认识的林徽因》,《人物》,1990年第5期。)除了哲学以外,林徽因在上述几个方面的 成就是人们有目共睹的。由于资料所限,我们已无法了解到她在理论上曾与哪些哲学接 触过,这当然是一大遗憾,但也并不妨碍我们进入林徽因诗歌的理性世界。她的诗歌不 仅具有丰富的哲学意蕴,而且还有着较为完整的表达。
对“时间”这一哲学命题的高度关注是林徽因诗歌的重大题旨,从时间到由时间而展 开的死亡、历史等命题,她都留下了探询的足迹,对于林徽因来说这似乎是顺理成章的 事。她从20多岁起就不断地直接面对死亡:亲人的、好友的、自己的;在她倾注了毕生 心血的中国古建筑事业中,还留下了科学地考证与测量以外的无数对历史的感慨与玄思 。诗人的精神世界反复地被置于时间这一场景之中,它使诗人的时间观逐渐由俗常的理 解上升到具有哲学意味的理解,从一种自发的形成过程转换为自觉、主动的关注过程。 下面我从三个方面对她诗歌中的“时间”命题进行解读。
一、由俗常的时间到存在的时间
时间性的词汇在林徽因的诗歌中是处处可见的,直接以时间命名的诗就有《时间》、 《六点钟在下午》、《一天》、《中夜钟声》、《人生》、《秋天,这秋天》、《八月 的忧愁》等,诗歌中涉及到的时间内容依照从大到小的次序大致有:历史、时代、人生 、四季、天、钟点等,它们构成了林徽因诗歌的时间系列。也许有人会认为这些词本来 就属于常用词汇,使用频繁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但稍做比较就会发现,在林徽因的诗 中,这些时间概念不再只是失去独立意义的虚指,而成为诗人有意识的追问对象。从林 徽因的整体创作过程来看,这一追问过程首先是对俗常理解的时间的选择和过滤。
读诗人关于时间的诗作,得到的初步感受是诗人表达了“时光易逝”的哀叹之情,这 的确也是人之常情。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诗人真正感叹的是:在时光的流逝中“美” 也被悄悄带走了,这也是她的诗歌总是以忧伤和悲感为基调的缘由。作为一个唯美主义 者,林徽因对“美”的事物有着特殊的敏感,《笑》、《一首桃花》、《深笑》等诗都 是一曲曲美的赞歌,但美的短暂使诗人早早地便放弃了所谓“永恒”的幻想,生命的本 质诗人似乎早已了悟于心:“她笑永恒是人们造的谎,/来抚慰恋爱的消失,死亡的痛 ”(《“谁爱这不息的变幻”》)。诗人由此也产生了一种强大的虚无感,“黄昏时承认 的,否认等不到天明。”(《写给我的大姊》)这种绝望、荒谬的情绪色彩正是现代主义 诗歌的特征之一,与浪漫主义诗歌对世界的绝对自信形成了本质性的差异。
尽管时间是无情的,但林徽因仍拥有使“美”永恒的方式,哪怕这只是一曲绝唱。而 “美”在最灿烂的时刻凝定,是林徽因赋予短暂的美以永恒的方式。在《吊玮德》中, 诗人写道:“春风似的吹过,/你却留下/永远的那么一颗/少年人的信心;/少年的微笑 /和悦的/洒落在别人的新枝上。”这显示出唯美主义诗人既浪漫又执着的审美倾向。
但问题也正在于此。林徽因对“美”有一种近于理想化的追求,但智性的眼光又使她 过早地参透了生命的本质,这对年轻的女诗人来说,不能不是一种悲哀,与此相对应, 诸多的矛盾因素汇聚到了诗人身上:传统与现代、理想与现实、感性与理性、短暂与永 恒……而更令人感到悲哀的是,诗人试图把这些矛盾的因素融合到一块,在这种融合中 势必就很容易产生某种分裂。这种主体人格分裂的痛苦是我们从林徽因的一系列诗中很 容易感受到的。从诗歌史的角度来看,林徽因的诗歌非常能体现浪漫主义诗歌向现代主 义诗歌过渡的性质。《六点钟在下午》、《一天》等诗体现了这种过渡的深化,对“时 间”问题的关注和思考使诗人有远远多于常人的困惑和迷惘。战乱中颠沛流离的生活, 再加上长期病痛的折磨,都阻碍着诗人的人生梦想的实现,诗人后期的诗作逐渐由年轻 时的浪漫、感伤转向了沉静、凝重,诗歌的现代色彩也随之加深了。诗人对时间的直接 呈现显示出生命本体的意味。《六点钟在下午》这首诗抒写的是诗人在时间的某一静止 时刻的感受。在空虚的下午六点钟,在一天将逝的薄暮中,诗人和时间的关系进行着奇 妙的互换。在诗中,时间不再是人赋予形式的度量单位,不再是为人服务的工具和附庸 ,时间成为人的存在即此在展开的轴心,即海德格尔所说的“此在的时间性”。林徽因 并没有用玄涩深奥的语言进行表述,而是通过回环往复的诗句用感性的方式予以表达。 也许对于诗人来说,“时间”这一古老的哲学难题是只能意会,难以言传的。
二、时间与死亡
死亡对活着的人的意义从下面这段话可以看出一些端倪:“自己的死亡对每一个此在 始终秘而不宣。但恰恰因此,他人的死亡愈发触人心弦。此在本质上共他人同在,它可 以从他人的死亡获得某种死亡经验。”(注:陈嘉映编着:《存在与时间读本》,生活 ·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9年11月第1版,第159页。)林徽因对死亡的最初经验就来 自于徐志摩、方玮德等人的死,这种突发性的死亡事件发生在一个激情而活跃的生命身 上,是悖于常理的,它对于正处于多梦年龄的女诗人来说,也无疑是一个惨痛的事实, 它使得诗人在还没有熟读人生这本书时,就已拨开了浪漫而温情的人生面纱,直视生命 的本质,这也是她的诗歌相对于她的年龄早慧的原因。
当好友的死亡突然摆在诗人面前,诗人感到的是一种无所适从的茫然,她试图在日常 的死亡理解中找到支撑:“志摩我的朋友,死本来也不过是一个新的旅程,我们没有到 过的,不免过分地怀疑,死不定就比生苦。”但诗人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生在这没有宗 教的时代,对这死实在太没有把握了。”(注:林徽因:《悼志摩》,《林徽因文集· 文学卷》,梁从诚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4月第1版,第7页。)这是通过一个虚幻 的彼岸世界的向往来慰籍在世的生命。而在诗歌中,诗人则无奈地寻找一种诗意的支撑 ,这种支撑实质上也是对死亡的逃避,诗人不愿意面对死亡的残酷性,诗人的态度是一 种常人对死亡的害怕、软弱的态度,它通过遮蔽死来减轻被抛入死亡的痛苦状态。
同时,林徽因也逐渐感到世人对死者的种种纪念仪式都不是真正地面对死亡,它“除 却点明了你和我们中间的距离,生和死的间隔外,实在没有别的成效;几乎完全不能达 到任何真实纪念的意义。”(注:林徽因:《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林徽因文集· 文学卷》,梁从诚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4月第1版,第31、26、28页。)尽管林 徽因说自己“只是个完全的糊涂;感到生和死一样的不可解,不可懂。”(注:林徽因 :《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林徽因文集·文学卷》,梁从诚编,百花文艺出版社, 1999年4月第1版,第31、26、28页。)但从她的这一姿态中,我们不难推测,生与死是 她从二十六、七岁就开始试解的哲学难题。而只是当诗人卧于病榻之时,所有关于死亡 的经验和思考在这个特定的时刻才发生了转换和升华。这主要是指她的《病中杂诗九首 》。
《写给我的大姊》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首。诗人在诗中没有如一般病人那样表现出恐 慌、疑惧,诗人平静地直面死亡,勇敢地承担起个人的命运和责任,而对亲人会有的“ 惧怕”和失望,诗人一方面是理解的,因为她自己也曾有过类似的情感体验,另一方面 也表现出一种常人之上的清醒,尽管“当我去了,还有没说完的话”,但实际上“我的 话语永远不能完全”。海德格尔说“死亡所意指的结束意味着的不是此在的存在到头, 而是这一存在者的一种向终结存在。死亡是一种此在刚一存在就承担起来的去存在的方 式。”(注: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7年12月第1 版,第294页。)林徽因不仅洞悉俗常对死亡规避的态度,而且也通过对死的理解获得了 对生的认识,即“亘古到今情感的矛盾做成了嘶哑”,死亡的这种先行进入此在生存中 的性质,会对此在产生强大的反推力,使此在积极地承担起对人生进行筹划的责任。这 可能要到诗人执着而顽强地对待事业和生命的态度中去寻找。
林徽因不长的一生是对存在哲学所倡导的“自觉地承担与决断”的注释,特别是她生 命中的最后三次拼搏:设计国徽图案、抢救景泰蓝、设计人民英雄纪念碑的浮雕,每一 次都是在重病和与死亡的搏斗中进行的。在历经人世的沧桑和磨难后,她不仅没有走向 幻灭和虚无,而是更增加了她对生命义无反顾的信念,这并不只是一种简单的乐观主义 ,而是典型的存在主义哲学所认可的人生态度,是诗人在对人生荒诞、虚无的本质有了 透彻的认识的前提下,以一种悲剧的精神反抗着荒诞,并于这种反抗中获得人生的意义 和价值,加缪认为这种反抗“把他的价值给了人生。反抗贯穿着生存的始终,恢复了生 存的伟大”(注:加缪:《西绪福斯神话》,《文艺理论译丛》,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 985年,第333、353页。)。
林徽因也不认为“死”就意味着“生”的终点,相反“死”是获得新生的必由之路。 《九·一八闲走》、《人生》,并通过对死亡的领悟和筹划来把握人的本真存在。林徽 因这两首诗写于中国现代主义诗歌走向成熟之时,与现代主义诗歌的关系无论是影响或 是接纳,可能性是存在的。我们理应给予林徽因诗歌所具有的现代主义光芒以应有的理 解和肯定。
三、时间与历史
林徽因在其一生的奋斗中,付出最多且最值得她骄傲的是她的古建筑学事业,就是在 长期的与各种经历了时间的冲刷、见证着历史的亭台楼阁、古刹寺院甚至残垣断壁的交 往中,诗人的精神不断地受到了冲撞:“无论哪一个巍峨的古城楼,或一角倾颓的殿基 的灵魂里,无形中都在诉说,乃至于歌唱,时间上漫不可信的变迁:由温雅的儿女佳话 ,到流血成渠的杀戮。”(注:林徽因:《平郊建筑杂录》,《林徽因文集·建筑卷》 ,梁从诚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4月第1版,第16页。)建筑学家所拥有的诗人的 心灵和哲学家的思维使其获得了厚重的历史感,也使她对历史事件赖以存在的场所—— 时间有超乎常人的敏感,“我们因为探访古迹走了许多路;在种种情形之下感慨到古今 兴废。在草丛里读碑碣,在砖堆中间偶然碰到菩萨的一双手一个微笑,都是可以激动起 一些不平常的感觉来的。”(注:林徽因:《山西通信》,《林徽因文集·文学卷》, 梁从诚编,百花文艺出版社,1999年4月第1版,第15页。)正是这种心灵的沟通使林徽 因的历史观呈现出现代性的色彩,即真正的历史是精神的历史、文化的历史,过去的历 史是在今天的思考中复活的,正是在这一点上,林徽因与西方的一些哲学家如克罗齐、 柯林武德的主观主义的史学观不谋而合,正如柯林武德所说:“历史的知识是关于心灵 在过去曾经做过什么事的知识,同时它也是在重做这件事;过去的永存性就活动在现在 之中。”(注:柯林武德:《历史的观念》,商务印书馆,1997年9月第1版,第307页。 )林徽因的这些“不平常的感觉”在诗歌中也有同样的表达。
在《无题》中,诗人眼中的历史不是沉睡的、与今天没有关联的过去,而是无形中参 与着今天历史的抒写。这样一种现代的历史观对林徽因所处的时代来说是难能可贵的, 因为就西方现代史学观对中国的影响而言,那还是多年以后的事情。
特别值得一提的还有《城楼上》这首诗。诗人在诗中设置了两个具有对话性的场景, 它们分别代表着历史和现在,“现在”场景是显,“历史”场景是隐,历史与过去的沟 通是通过“我”与“你”的一段对白而展开的。在这里,时间的变更并不具有决定作用 ,人与历史的亲近是自然而然的。诗人还特意选择了“古城楼”这一具有历史意味的场 景,这并不只是建筑学家的职业习惯,而是诗人作为一个现代知识分子尊重历史的品格 的表现。在《古城春景》中,与象征历史的“古城楼”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代表着所谓“ 新观念”的“烟囱”,诗人对现代文明中那些不尊重历史的现象发出了强烈的愤慨和不 满,但谁又能阻止“时代的步伐”?
时间的连续性也构成了历史流程的绵延不断,它将历史的过去、现在、将来联成一个 整体,林徽因看清了这一点,并由衷地发出“历史是片累赘”的慨叹。问题更进一步是 ,推动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的动力来自于何方呢?传统往往认为是王侯将相、英雄豪杰对 历史的发展起主导作用,而西方20世纪以来的史学观却逐渐动摇了这一信念,他们更重 视普通人的整体力量。
这种意识在林徽因不多的作品中也有较为突出的反映。诗人时常把目光投向日常的、 平凡的芸芸众生。如《年关》一诗写除夕时分街上奔波杂沓的车马行人,不仅有深深的 同情,也有对历史的理解,“深层历史或者说历史的深层结构就是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和 心态。普通人的日常生活并不服从任何外在的目的,他们只是为生活本身而忙碌奔波。 也就是说,人类生活或人类历史只是在这个层次上是自在自为的,因而是最具有决定意 义的。”(注:刘昶:《人心中的历史》,四川人民出版社,1887年4月第1版,第347页 。)在这样一种意识下,林徽因经常把探询的目光伸向“窗子”以外,《昆明即景》就 是“窗外”的一幅幅图画,如其中的《小楼》,还有如《茶铺》,写的是茶馆里的众生 相,辛苦劳作的人们可以在这里偷得一刻的悠闲和安静,“每晚靠这一碗茶的生趣/幽 默估量生的短长……”,在遥远的历史背景下,普通人的生存真谛昭然若揭。
由上可见,林徽因现存诗歌中表现出来的明显的哲学意蕴,是清晰可见、不容忽视的 ,这无论是对于林徽因本人还是对于新诗发展的认识,都是极为重福建论坛福州84~87J3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李蓉20052005与其他现代女诗人相比,林徽因的诗歌表现出一种异质性,主要原因在于林徽因的诗 歌具有丰富的哲学意蕴。对“时间”这一哲学命题的高度关注是林徽因诗歌的重大题旨 ,对存在时间的理解以及对与时间有关的死亡、历史命题的思考,构成其诗歌哲学意蕴 的主要部分。林徽因/诗歌/哲学/时间/死亡/历史基金项目:莆田学院科研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04001)。陈犀禾,上海大学影视艺术技术学院教授王金EXPRESSES THROUGH IMAGERY:On SHI Zhecun's Poems Written in the 1930's
LUO Zhen-ya
Chinese Dept.,Harbin Normal University,Harbin Heilongjiang 150080李蓉(1969-),女,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讲师,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生。
作者单位:浙江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浙江 金华 作者:福建论坛福州84~87J3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李蓉20052005与其他现代女诗人相比,林徽因的诗歌表现出一种异质性,主要原因在于林徽因的诗 歌具有丰富的哲学意蕴。对“时间”这一哲学命题的高度关注是林徽因诗歌的重大题旨 ,对存在时间的理解以及对与时间有关的死亡、历史命题的思考,构成其诗歌哲学意蕴 的主要部分。林徽因/诗歌/哲学/时间/死亡/历史基金项目:莆田学院科研基金项目(项目编号:2004001)。陈犀禾,上海大学影视艺术技术学院教授
网载 2013-09-10 20:46:35